“谢氏!”贺兰敏合了合眼,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勉励缓下声色,“其实你当初对吾儿做的那些,抛却一个母亲的身份,于立场而言,我是可以理解你的。但是你之错,便是没有死在最合适的时候。你若死在长安城的那场大火里,我会允许阿郎一生念你,也敬佩你抽慧剑斩情丝的决绝。但是你活到了现在,便生生活成了我的眼中钉肉中刺……你若不死,阿郎当一生破不了情关,一生不会娶妻生子……你误他一生!”谢琼琚长久凝望她,最后摇首,“你从未问过他想要什么,亦不曾见过他为之如何努力,只是妄图施加你的欲望于他,这是不对的……他是个人,是……”似是疲累之计,谢琼琚断下话后,好久没再开口,只一手攥着胎腹上的布帛,长一声短一声地喘息。贺兰敏瞧她怏怏模样,唤来医官陪侍,待她转醒,只强灌安胎药与她。薛素一路陪她回陶庆堂。阴影斑驳,日光点点落在二人面庞,明明灭灭间辨不清彼此情绪。“有什么话就直说。”贺兰敏坐在水榭回廊下,尤觉胸口堵得厉害。虽然知晓贺兰泽不可能途中回来,但总是心有惴惴。“夫人,不若将柴胡疏肝散和血府逐疲汤这两味给谢氏添上吧。她如今脉像不稳,肝阳上亢、气滞血瘀,这些都是郁症外化的表现,若这般下去,怕她即便撑到足月,届时也未必能诞下孩子。”“你不是说这两味药对胎儿不好吗?”贺兰敏自闻是个男孩,便愈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。毕竟念及贺兰泽,纵是没了谢氏也难保他何时再娶妻室,总要有个后嗣先对追随的文武作个交代。再慢慢图之。“我看了红鹿山的方子,可以试一试。”“对孩子完全无害?你有几成把握?”“八成。”“那便算了。”贺兰敏别过脸道,“所谓生不下,是从母子俱安的角度,我只要我孙儿,孩子无虞便可。”“你好好给她安胎便好,定让她足月而生,早产的孩子养来费劲。”日升月落,月降日出。谢琼琚的身体时好时坏,孕六月的时候,还有过一次见红。如此躺了十余日方能下榻。只是至此为保胎,屋内烧艾不绝。六月酷暑,虽然置着冰鉴,但屋中还是让人难挨。谢琼琚看着陪侍她的一众侍女,多有抱歉。其实她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多少外在的环境触感。因为她体内虚寒,小腹时不时阴寒绞痛,而外身肌肤之上确实终日盗汗不绝。内冷而外热,同殿中置着冰鉴烧艾,差不多。竹青给她蓖发缓解胀疼的头颅,稀疏的青丝间竟发现一根白发,整个人愣了许久才怔怔回神。郭玉给她按揉抽筋的小腿,未几发现人已经睡着了。两人悄声退下,避在一处低语。竹青道,“当时若是姑娘早一刻咽下那药,眼下也不用受这样的罪。”郭玉亦红着眼道,“阿雪寻常三餐都用得费劲,司膳处还流水一样的把补膳送来……我宁可阿雪明日就将孩子诞下……”“我们都出不去!”竹青道,“要是有人递个话给郎君就好了。”“递有何用,我接了阿洋的书信,道是战局极好,如今已经对垒九皇河,只待船只到位,渡河而去,不出两年,剩余州城收复,郎君就天下在手。这会便是知道了,他能回来吗?”这话退口,二人四目对望,各自哀哀不语。郭玉是因在心中听了阿洋的豪言壮语,只觉男儿酬壮志。竹青是回想从长安到如今,贺兰泽的十数年谋夺天下的信念,亦觉没有归来的希望。谢琼琚躺在榻上,缓缓睁开了眼。自从被停了药,她又开始梦魇增多。然孕期有多嗜睡。如此在昏睡和惊梦中反复。虽是三重帘帐落着,外头侍女的话语也很足够轻,但不知道怎么她还是听到了。许是人之将死,时日无多。她如今渐生期待,仿若是生前一梦,格外想再见他一面。但是又注定是这一生的遗憾。红鹿山前,他们已经做过诀别。红鹿山。想起这处,她恍然又想起送给薛真人的那只雪鹄。两千里路途,雪鹄不渡。她原是作了旁的念想,但也是微乎其微。三月至今,已是百日过去,不该再有奢望。她起身下榻,竹青和郭玉匆忙过来扶她。她笑了笑道,“眼下无碍,我想练会字。”竹青频频颔首,回来的这几个月,这是她打发时辰唯一可做的事情。且也很好,每回练完字或者绘完丹青,她或哭或笑,心情都能舒坦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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