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都明白,在那样的时候,宋氏是否心甘情愿,是否无辜受累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她做了徐氏的棋子,进了这漩涡,轻而易举就会粉身碎骨。
即使她是一个圣人,毫无瑕疵,圣上也不会留她的。
易地而处,哪怕是承安,也会是相同的选择。
他固执的问出来,只是在心中,或多或少还有一丝期待罢了。
期待着,或许圣上心里,对她还有几分温情,几分怜悯。
然而终究是他多想了,原来真的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缅怀,没有伤感,没有温情,连厌恶都是淡淡的。
他面上有失落与伤感,圣上看出来了,却没有问,只是重新靠回椅背,摆手道:&ldo;问完了,那就退下吧。&rdo;
这一夜的晚膳,真真是不欢而散。
锦书在心底叹口气,示意内侍将承安扶起,送回偏殿去。
他却在内侍搀扶前先一步站起身,向她一笑,道:&ldo;我无碍的,谢娘娘挂心。&rdo;
&ldo;回去睡一觉,歇一歇再说别的。&rdo;锦书最后叮嘱道。
承安笑了笑,转身离去,背影之中有种难掩的瑟缩,肩膀紧绷的像是抗拒所有人的受伤野兽。
锦书垂着眼睛,忽然不忍心再去看了。
承安是在母亲和秀娘身边长大的,对于&ldo;父亲&rdo;这个词汇,一直都是在别人口中听到,却从没有亲眼见过。
即使是在最讲求团圆的年夜宫宴上,负责操持六宫的贤妃也会心照不宣的将他名字划去,只留下年夜里喧闹宫闱的寂静一角相伴。
第一次见到圣上,是在他七岁那年。
宋氏带着他出去,绕过小径,打算返回住处时,就听前面内侍开道,扫了一眼,慌忙拉着他一道跪下。
说是见到,但其实,也就是远远的望了一眼。
然而回去的时候,宋氏很高兴,笑着同他讲,说他生的很像父皇。
虽然还不明白她那时候的欢喜,但他还是敏感的感觉到,她其实并不讨厌那个一直冷待她的男人。
甚至于,有点喜欢。
嘴唇动了动,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。
宋氏临终的时候,只有他和秀娘守在床边。
那天,他进门时,隐约听见宋氏压低了声音同秀娘说话,似乎是有意避开人。
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,躲避的,无非是他罢了。
鬼使神差的,他凑到窗边去,偷偷听了起来。
&ldo;我大概是快死了,&rdo;宋氏声音断断续续:&ldo;临了了说句话,你别笑我。&rdo;
秀娘在她身边坐着,无声垂泪,听她这样讲,又笑了。
&ldo;你自己也说了,临了了,还有什么好笑的。&rdo;
宋氏自己也在笑,笑完了,才缓缓说:&ldo;虽然知道不可能,但还是很想见他一面。&rdo;
秀娘不知是心酸还是怎么,也没顺着她,而是苦笑着说:&ldo;你也知道不可能。&rdo;
&ldo;也是,&rdo;宋氏顿了顿,方才轻轻道:&ldo;我死了,大概连个水花都惊不起,在他耳边一过,就没了。&rdo;
他从不知道母亲这样的心意,站在窗外,人都有些呆了。
许是母子感应,他刚一发呆,便听宋氏咳了一声:&ldo;是承安回来了吗?&rdo;
&ldo;没有,&rdo;秀娘出去看了一眼,道:&ldo;你听错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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