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承胥见过戴观澜后,走去书房找梁笙,远远在门口便见她伫立在桌畔,手执象牙管毛笔,蘸墨写字。
她目光极为专注,已经写满了一张纸,他就靠在门边望着她,她竟毫无知觉。
待她停笔,他才笑问道:“大嫂,写什么呢?”
她转头望向他,神色一阵恍惚,又望向那张纸,神色渐渐恢复如常,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写的什么。
“没什么。”
他走过去欲看,没想到她把那张宣纸从桌上揭起来,重重揉成一团,丢在桌边的篓子里。更是直直把笔搁在桌上的四卷荷叶洗上,看也不看他一眼,扬长而去。
陆承胥不知她怎地就忽然生了气,他静静望着那只被她搁在笔洗上的毛笔,上头的墨滴滴落在清水里,瞬间将水染成一片污浊。
他弯下腰,从篓子里拾出那只纸团,展开来看。但见字迹满纸,却从头到尾,来来回回,只反反复复写了一句话。
是柳永《斗百花》的第一句“煦色韶光明媚”。
起初她写的是规整的小楷,之后随着思绪飘飞,字越写越飞扬,最末变成了凌乱不堪的狂草。
——写字者似乎被执念纠缠,几乎陷入无药可救的疯狂。
他本是疑惑不解,但视线聚集到那个“煦”字时,突然明了。他心中霎时起了一阵狂烈的妒火和怒火,汹涌燎原。
他立马把那张纸撕得粉碎。
等清醒过来时,他忽地嗤笑一声,把桌上的碎纸扫入篓子里
人都死了,他犯得着计较什么。
要是活着,才是心腹大患。
陆承胥重又回到小客厅,看到她吃了一半的蛋糕,又是一阵郁结。他掏了一根烟出来,靠在窗边神情漠然地抽。窗户缝里时不时漏出一点风,将那墨绿斜纹窗帘吹得摇曳,擦在雪白的墙壁上,似乎都留下了淡淡的绿痕。
烟雾缭绕,他想起篓子里那堆碎纸,前尘旧事,蓦地如烟如雾,在他眼前弥漫开来。
曾经也如此愤怒地撕碎过一张纸,不,准确说来,应该是一张照片。
当时陆承堂尸体被发现后,申城上下俱是一片哗然,作为继任者的他,必须给军队以及大哥的部下一个交待,不然难以在军中立威。
重重调查后,凶手是谁,已经是昭然若揭。他带着一行士兵气势汹汹闯到医院去捉拿凶手。门是被一脚踹开的,发出砰的一声巨响,里头的病人和护士都吓了一跳,靠在墙边,惊恐地望着他们手里的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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