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长赢,你装什么!”黄正卿双手叉腰,一扬下巴,“上回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,害的正仪颜面扫地,今天非得扒了你一层皮不可!”话音刚落,赵长赢一脚飞起,当胸踹向黄正卿,黄正卿当即脸色大变,往后急退,吼道,“一起上!”场面登时一片大乱,赵长赢却不怕,赤手空拳便冲上去,脚步自然地走起了惊鸿剑中的惊鸿步法,一袭玄衣鬼魅一般游走在众人之中,腾挪回转,外人看来,竟觉得他如闲庭信步一般进退自如,将旁边一群人耍得团团转。很快地上便躺倒了一片,各个被赵长赢揍得鼻青脸肿,哀嚎声此起彼伏。黄正卿见他们这么多人竟奈何不得赵长赢,暗道不妙,当即调转目标,高声道,“抓那个简庐!”乔正仪手下的人一窝蜂又转头去找简庐,简庐没练过武,自然不是他们对手,很快便被他们抓住,摁在地上。“放开他!”赵长赢见简庐被抓,心里一急,回头怒斥道。打群架这种事是不能分心的,饶是赵长赢技高一着,如今一分神,也被抓了个空子。迎面一拳袭来,赵长赢忙挥臂抵挡,仍是被打在了嘴边,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。紧接着众人一拥而上,将赵长赢围堵在中间,四拳八脚跟狂风暴雨似的招呼上来。“黄正卿!你他妈的欺人太甚!”年轻人的拳头没个轻重,他们又都看赵长赢不顺眼,自然打得不留情面。赵长赢浑身上下一阵巨痛,仿佛被马车急速碾过一般,一口浊气憋在胸口哽着,嘴角都渗出血来。“哼,给我狠狠地打!看他还怎么嚣张!”黄正卿从人群中探出个脑袋,小人得志地在赵长赢身上踹上一脚,喊道。赵长赢只觉脑中绷着的那根弦“砰”得一断,他双目赤红,大喝一声,体内真气运转,陡然激出一波气浪,海潮般汹涌而出,顿时将围着的众人都掀翻出去。之后赵长赢纵身提气,左脚踏在倒地的一人肩上,飞身而起,右手成爪,一下将躲在别人后头的黄正卿给揪了出来。“给你看看爷爷怎么嚣张!”赵长赢左手握拳,破风声猎猎,携着雷霆之势打在了黄正卿腹上。“正卿!”“正卿哥!”黄正卿应声而倒,双眼一闭,昏得结结实实。你习武是为了什么(三)“赵长赢!”柳条一挥,打在赵长赢背上,呼出一道血痕。赵长赢咬着唇,闷哼一声,应道,“是!”屈鸿轩道,“长生剑,修的是什么!”“回师父。”赵长赢道,“长生剑,求的是生。修习之人当常怀生之心,慈悲、纯善、求真。”又是一挥,啪的一声,血痕在赵长赢赤裸的上身绽开。“那么,你习武是为了什么?”屈鸿轩问。“除天下不平之事!”赵长赢高声道。“能不能自负武功,欺侮他人!”屈鸿轩又问。“……”赵长赢沉默一瞬,摇头道,“不能。”“屈长老……”聂紫然只觉每一下都抽在自己心尖上,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绞断了。“紫然。”赵轩朝她摇摇头,“不可。”聂紫然心疼地看着跪着的赵长赢,他上身已被柳条抽出密密麻麻的血痕,血水混着汗水滴落在地上,触目惊心。“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?”屈鸿轩将手中柳条放在一边,问道。赵长赢道,“弟子不该对不会武功的人动武。”屈鸿轩沉默地看着垂着头的赵长赢许久,长叹一声道。“长赢,你身上的武功,你手上的剑,既是解药,也是砒霜。师父知道你不是有意,但是此风不可长,你须牢记今日的教训,明白吗?”“弟子明白!”赵长赢道。“行了,你回去吧。”屈鸿轩挥了挥手,“不可再有下次。”聂紫然早已忍耐不住,当即快步上前,小心翼翼地将赵长赢从地上扶起来,替他拂去膝盖上的灰尘,不住问道,“赢儿,疼不疼?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“娘,我没事。”赵长赢勉强笑了笑,安抚道,“我们回去吧。”赵轩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,跟着两人上了外面的马车,聂紫然在马车里已带了医箱,当即给赵长赢的身上清洗之后上了药,亲自给他仔细包扎好,方舒了口气。“长赢。”赵轩开口道,“我已同夫子告了假,之后一月你便在庄里闭门思过,哪都不许去。”“还有,过两日等你伤好了,你随我一起去黄家登门道歉。”赵长赢闷闷地在一边听着,嗯了一声。聂紫然端详着赵长赢的面色,拿毛巾替他擦汗,安慰道,“不必担心,黄家那孩子我已经去看过,伤不重,卧床休养半月便好了。”赵长赢垂着头,手被聂紫然牵着,安静地坐着。半晌,直到聂紫然担心他,低头去看他的神色,他才缓缓抬头,红着眼,嗓音沙哑。“对不起。”聂紫然当即鼻子一酸,一把将赵长赢的脑袋搂进怀里,心肝儿宝贝儿的一通喊,亲了亲赵长赢的额头,哄道,“傻孩子,娘知道你心善,乔家和黄家向来不是东西,是不是他们欺负你?”赵长赢吸了吸鼻子,没有说话。聂紫然便也没再多问,只抚摸着赵长赢的头发,温声安慰他。“长赢,能力越大者,责任越重。你师父说的没错,不论是习武还是学医,都是为了向善,手中有剑,那是惩恶扬善,除天下不平事。手中有针,那是除疾祛病,助天下苦命人。”聂紫然道,“你的剑,万万不能挥向普通人,明白么?”赵长赢点点头。“赢儿,你脸上的伤晚间最好再用……”聂紫然从马车上下来,一句话还未说完,便见大儿子匆匆小跑过来。“娘,庄里送来了一个病人,情况有些复杂。”赵潜之皱着眉头,聂紫然看了他一眼,道,“行,我现在过去。”说着回头叮嘱赵长赢道,“晚上早点歇息,这两日安分点,好好养伤。”“我明白。”赵长赢乖巧应道。赵轩和聂紫然都去了病人那里,赵长赢一个人慢吞吞往回走。此时天色已晚,天际圆月如银盆,将澄澈如湖水的月光尽数泼洒在庄里的树木、石阶上,似是覆了一层银白的软烟罗。风中摇曳着花香,隐隐送来蛙声虫鸣,赵长赢深吸了一口气,想起蹴鞠场上的情景,一时不免又生出些愤懑。拐过回廊便是赵长赢的小院,他叹了口气,推开院门,竟看见自己屋内亮着烛火,顿时一愣。谁在里面?赵长赢还未猜出来,便见对着院门的窗户被人推开,窗前斜飞出一枝广玉兰,容与探出脑袋,从赵长赢这里看去,像是他在鬓角别上了一朵莹白的广玉兰,在淡淡的月色下,美得跟天仙儿似的。“长赢!”天仙儿开口,朝他挥了挥手,“怎么才回来?”赵长赢回过神,忙不迭应了两声,拔腿魂不守舍地往房里跑,路上还被石阶给绊了一下,险些摔在地上。容与中午回来便没再见过他,只道是他被师父叫去了,没成想竟见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,上半身只披了件薄如蝉翼的衬衣,露出成片白色的绷带。“怎么了?”容与眉头紧皱,声音都有些发颤,“怎么弄成这样?谁欺负你了?”赵长赢顿时觉得身上哪哪都疼,胳膊也没力气了,腿也走不动道了,委委屈屈地往容与面前一蹲,眼眶霎时便红了,“容与……”容与手指凉凉的,划过赵长赢还泛着青的嘴角,指腹轻轻摩挲着,柔声问道,“怎么了?”赵长赢于是将蹴鞠场上黄正卿如何如何的事情都说了一遍,末了道,“师父和娘说得对,我……是我鲁莽了。”容与安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,赵长赢微微仰起头看他,室内飘着若有似无的夏日花香,朦朦胧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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