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这是他的殿下。黄茂隐隐笑了下:“殿下心中想必有主意。”殷臻毫不犹豫:“是。”“宫内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心软是大忌。殿下若没有一击成功的本事,就该静待良机。”黄茂稳稳撑住了伞。他在宫中很多年了,因一饭之恩跟着殷臻,看他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。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您在只有四成把握时行事,抽出来最后那张底牌到底是……”到底是腹中之子,还是你自己。几乎不用他将话说完。殷臻脚步一顿。黄茂佝偻了身子,弯腰替他掸掉锦靴上雪粒,这才问:“殿下当真要将事情做绝……置摄政王于死地?”当年殷臻心烦意乱到极致,不会问出“孤是不是不妥”这样的话,也没有他的回答。殷臻沉默,然后道:“孤知道了。”寂静宫道上只剩主仆二人,一前一后的脚印很快被大雪覆盖。豸狱。铁链落在地面,监牢铁门锈迹斑斑。殷臻这是第三次来,每次都探监同一个人。一左一右禁卫把守狱门,验过身份后放人。狱卒矮身在前面带路,手举着唯一可供照明的灯烛:“贵人仔细脚下。”幽幽细弱烛光映在石壁上。血腥味夹杂污秽之物混合出难闻的气味。殷臻掩唇,低低咳嗽了一声。他一步一步踩在坚硬湿滑的石面,模糊地想,孤当年走过这条路的时候在想什么,是这条狭窄通道太长,还是太短。这条道路走到尽头他出于什么原因下了决心,又出于什么忍住没吐出来。没在宗行雍面前表露一分一毫。殷臻看向黑暗中,他知道那里有一双兽类绿瞳,即使在休憩也随时可能恶断人喉管。“宗行雍。”他忽地厌倦了冗长自我介绍和独白,连名带姓喊。狱中人懒洋洋睁了眼。这年摄政王二十六整,较之六年后少了沉稳。中州城里长大的氏族子弟,锦衣玉食长大,什么见到的都是顶尖。殷臻其实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自己。“本王等很久了。”里头传来的镣铐碰撞的声音,接着是脚步声。“——太子。”殷臻静静看他,开口:“孤要你去戍边,关外二十七城,五年。”“本王为什么要答应。”仅隔一扇铁门,宗行雍似笑非笑将手放在竖栏上,镣铐在身后垂落。他对除薛照离外的人实在没什么耐心,说话态度也轻慢。狱中有滴答水声。殷臻:“孤是薛照离。”空气凝滞。摄政王梭然抬眼,一寸寸扫视他全身。目光先是停留在殷臻那张分外出色的脸上,又停留在他左肩。脸色很是变幻莫测了一会儿,沉沉:“所以?”“孤肚子里有两个月大的孩子。”殷臻这时候莫名其妙又生气了,他被牢中味道熏得直想吐,强忍恶心道,“孤要你去戍边,你去还是不去。”他脸色一变难看宗行雍就察觉到了,他目光往殷臻遮得严严实实的腹部转了一圈,下颔紧绷着。殷臻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,可能是因为牢中味道实在难闻,也可能是因为宗行雍迟迟没有给回应。他强撑着再问一遍:“孤问你。”“去还是不去?”镣铐“咔擦”一声崩断,砰然落地!“太子要想本王去戍边有千万种方法,非得亲——下豸狱?”“一国储君!”宗行雍骤然像是怒极,恨声,“到这种地方没人拦着你?”殷臻少见他这么发怒的时候,一愣神身子已然悬空,他骨子里习惯成本能,一抬手勾住对方脖子,熟悉气息有效缓解了心中焦躁。宗行雍紧咬着牙,抱着他大步往外:“本王真是……”殷臻很深地呼吸,将脸埋进他胸口。他小腹隐痛,还很执着:“所以王爷去不去。”宗行雍拦腰抱着他一路往外,所过之处无人敢拦,狱卒纷纷跪倒。天色熹微,地牢狭路尽头漫出一线不明朗的光。“砰!”宗行雍一脚踹开最后一扇牢门。“一个月后。”殷臻抓住他衣襟的手微微一松。宗行雍冷着脸,却低下声音:“本王要确认你无事。”甬道已至尽头,殷臻没答应也没拒绝,他伸手拽宗行雍袖子,对方无动于衷,用一张不爽到极点的脸对着他。殷臻想了想,又用唇去贴他脖子。湿润而含蓄的吻落在宗行雍颈侧,痒意生根发芽。他抱着人的手霎时一紧,缓缓低头,神色莫测地瞧殷臻。他放薛照离走前二人关系降至冰点。示弱完殷臻表达诉求:“孤要下来。”宗行雍气闷:“……你讨好本王和提要求之间能不能隔远点时间。”殷臻装作听不见。新鲜空气。刷啦啦清透剑光循着空隙挤入,十几把冷峭剑尖随之出现在眼底。死侍和禁军对峙,刀剑相向。远处天边透出微光,地面铺了一层松软的薄雪。从均视线触及宗行雍身侧殷臻时面色一变。殷臻冲他轻轻摇头。他不放心六年前的宗行雍,于是又确认:“一个月。”宗行雍还没被哄好,对他的话充耳不闻。一边接过篱虫递过来的手巾擦手一边吩咐:“一炷香之内本王要在府中见到阙水。另外,让府中那群吃喝玩乐没事干的医师给本王列一条单子。”殷臻眼皮一跳。他这次终于来得及了,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摄政王的嘴,恼怒道:“宗行雍!”四周只有风雪的声音,显得他这一声特别大。等他把手放下来宗行雍才似笑非笑侧目:“太子知道本王要说什么,竟与本王心意相通至此?”“……”殷臻额头上青筋跳了一下,又跳了一下。刚要说话宗行雍骤然逼近,端详了两分他的脸。凛冽寒风刮过,他抬起手。殷臻没往后缩。脸颊一凉,带茧的手指在侧脸一触即分。“储君大典结束后跟本王回摄政王府,本王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。”宗行雍手顺着他脸颊滑到而耳后,和他错肩时却像是叹了口气。“天冷,观礼时带件披风,嗯?”殷臻直直看他:“孤说什么王爷就信什么?”“你从前是皇宫七殿下,如今是当朝储君。”宗行雍倒是笑了,道,“用这么一戳能穿的谎言来骗本王?”殷臻双手揣在袖中,缄默。他嗓子有细微的发紧,想问什么,却没有问。风雪渐停。摄政王府那棵柿子树半路移栽过来,最开始水土不服病怏怏,枝条细得一折能断,如今地下的根茎却撬动了一块墙体。寒风中威风八面地矗立。阙水赶过来出了一身冷汗,从搭上殷臻手腕开始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。“确是喜脉。”他看一眼宗行雍,后者几不可察摇头。“看着近日胃口不佳。”“有什么爱吃的?”阙水转过头问殷臻,道,“摄政王府的厨子集全天下之大成,要什么有什么。”殷臻睡意昏沉,窝在榻中,没一会儿闭了眼。今日他太累,比起第一次储君大典已经尽可能减少了活动和站立时间。当初他要筹划的事太多,宗行雍似敌非友,朝中其他皇子虎视眈眈,不可能有喘气时间。但他一时睡不着。伸手时身边冰凉,没有人抱他。殷臻往更深处蜷缩,碰到了自己的肚子。他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,隐隐想吐。尤其是……宗行雍不在。屋外。阙大夫跟地里野草一般瑟瑟发抖,一言难尽:“你真行啊,那生子药给你没多久吧。”宗行雍也有点烦,他腕间珠串有一下没一下转,珠与珠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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